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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忘了你从这棵树上摔下来被缝针的事了吗?”宋庭初指着林资胳膊上的疤, 给林资回忆,“打了针麻醉,被缝了三针, 吃了一个星期的消炎药,低烧烧了三天。”

    宋庭初眸色漆黑如谭, “林资,你不长记性的吗?”

    林资对宋庭初愠怒无动于衷, 平铺直叙地补充道:“还高烧一整天。”

    宋庭初的神情突然狠狠停住。

    林资像是没有察觉,继续道:“我记得,我都知道,但是我还想在这颗樱桃树上摘樱桃。”

    “也不可以?”

    宋庭初竟然想不到如何反驳林资。

    没人愿意林资喜欢许翎。

    周欣就是生病去世,没人想让林资再去选择一位明知道命不久矣的爱人,短时间再去经历一遍痛彻心扉的伤苦。

    就连许翎都不愿意。

    然而他们没人问过林资的意见。

    没人问林资是愿意躲开淋下的雨还是想要冲到雨里痛痛快快玩一场然后生场不大不小的病。

    他们不约而同选择把林资控制在雨伞下,让他不要生病。

    他们以为林资太小不清楚淋雨的后果,现在林资明明白白地告诉宋庭初。

    自己都知道。

    宋庭初眼皮颤了下,喉咙有些发紧,话出口却又变得流畅起来,“许家是学校的董事,我一会儿打电话问问许杭逍,学校把樱桃树砍掉扔到哪里去了。”

    林资知道樱桃树会让他跌落还是选择攀爬。

    他们不能替林资决定,让他不要选择许翎。

    因为林资记得失去周欣的痛苦,也明白选择许翎意味着什么,林资还是做了他自己最想要的决定。

    他们不能以“为林资好”的名义拒绝他的决定。

    那样就太过分了。

    宋庭初尽可能地收敛外放的情绪,声音尽量平静,“你先回去上课,放学后你应该就知道樱桃树在哪儿了。”

    林资高兴起来,笑意在殷润的唇角盈盈散开。

    “等找到它,我就去给我老婆摘樱桃吃”,林资拍了拍校服裤子上沾染的泥土,听话往教室走。

    宋庭初望着林资离去的背影,酸涩的滋味绞上心头。

    许翎生病了住院了,你给他摘多少樱桃他都吃不到。

    每个人都知道许翎的去向。

    只有林资还傻傻地以为许翎在出差,抱着许翎没几天就回来的心等待。

    宋庭初很想这样告诉林资,话到了嘴边就变成,“许翎回来你再给他摘吧,摘下来放久了就烂了。”

    林资回头举起胳膊朝宋庭初晃了两下手,表示知道了。

    宋庭初眸光闪闪,收回视线放高放远,头顶的烈日红艳艳得刺眼。

    炽热的阳光洒在行人身上都会有被烫到的错觉。

    这些人里并不包括许翎。

    许翎晒着病房窗台撒下的太阳光,身上还是像冰一样冷。

    许翎吐血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深红色的血液从许翎唇边源源不断地呕出,像是要把这个越来越瘦削的男人骨头都碾碎压榨干净。

    “小叔”,许杭逍眉心拧得很紧,“去国外手术不算上后面的恢复期都要半年,你确定要林资跟着一起去?”

    许杭逍不知道许翎什么时候决定的,更不情楚许翎这样做的原因。

    在他看来,许翎这个决定很不好。

    “小叔,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手术不成功,林资就会”,许杭逍甚至有些说不下去,“林资就会亲眼看着你死在他面前。”

    “林资受不了的。”

    许杭逍是亲眼看着他的父亲死在他面前的,他根本无法接受。

    小十年过去还时常梦魇,陷入痛苦无法自拔。

    更不用提林资已经见过一次亲人死在面前场景。

    当初是周欣,难道还要他现在经历遍许翎吗?

    “杭杭”,许翎温和的眼眸微微放空,“我也不知道我的决定是否正确,可我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了。”

    许杭逍不信这就是许翎最好的方法。

    “怎么会没有?”许杭逍声音疾速,“小叔你住院前一天,宋庭初手里拿的信你不是没有看到。”

    “周欣女士想把林资交给的人是宋庭初。”

    他们都知道周欣对林资意味着什么。

    周欣在林资心里的地位有多高。

    “小叔”,许杭逍张口,就像是有把刀子在割他的心脏。

    他不是没想过,要是小叔没有生病还有多好。

    林资喜欢小叔,小叔也在乎林资,两个人什么都不用顾忌只等着林资毕业就可以结婚,幸福美满地生活。

    可是疾病成了阻碍他们的鸿沟,两个人爱得越深,到最后受到的伤害就越大。

    许杭逍想要说得更明白,为了保护林资更是为了保护许翎,“我们可以一直瞒着林资,要是手术成功,小叔你可以顺理成章跟林资在一起。”

    “要是手术不成功,宋庭初拿着周欣女士留下来的信,林资会慢慢淡忘你,和宋庭初在一起继续以后生活。”

    “但是”,许杭逍艰难道:“小叔,你要是让林资亲眼看着你死在他面前,他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你。”

    许杭逍问,“小叔,你要让林资一辈子都活着痛苦和回忆中吗?”

    许翎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这个道理他怎么会不明白,怎么会还没许杭逍看得透。